S國Ⅱ：愛國司機

如果不是因為後來碰到的都是親切又溫和的司機，我還以為S國的司機都有「躁鬱症」。但仔細想一想，他們只是非常愛國而已。也許，是因為我來自一個批評政府不遺餘力的國度，所以感到不習慣。那麼，哪一邊才是正常的？說要去夜間動物園，從一上車司機就幾近「語無倫次」的說著話：
「去看老虎啊？老虎可怕唷，黑夜裡眼睛亮亮的……吃人哪！只怕武松，武松知道嗎？中國的呀，中國東西你們都不懂了吧，中國人不懂，我們懂……像這個（指指車上安裝的電子收費器），也是中國的呀，看過武俠小說沒有，有沒有？就是山大王要收過路費嘛，我們這個就是……你們不會用我們會啊……」明明在開車，講到興高采烈還會雙手放空擊掌。

即使聽過數百遍S國治安有多好，坐在這樣的車內還是令人背脊發毛。慘的是回不回應都無法制止他的滔滔不絕，偏偏語意和口音混亂不堪，弄得我神經緊繃。

沒想到回程還是碰上一個愛國的。

「夜間動物園不錯吧？我還沒來過呢。——台灣來的吧？我們這裡比較安全，水準高，和其他地方不一樣，東西又好吃。——吃海鮮了沒？吃海鮮要去東邊海岸喔……」

忽然手機響了，司機開始講電話（S國不禁止開車通話）。我心想幸好幸好，終於可以中斷他的「意見發表」。

豈知電話講完，他竟又自動接續剛剛的話題：「今天是週末，就這樣回家太可惜了啦。一定要去一下我們最熱鬧的╳╳路看看……什麼，看過了？不不，週末不一樣，你們要去走走，喝個咖啡呀，我們的咖啡不錯，要試試囉。——不如，現在就帶你們去╳╳路吧！」

「不！不要。」本來被疲勞轟炸到有點「恍神」的我，聽到這句忽然驚醒，大叫之後才補了一句：「我們要先把手上的東西拿回去。」

愛國司機顯然十分遺憾，在我們下車時還喃喃叮嚀著：「知道喔，一定要去走走。現在才十一點，週末的╳╳路可熱鬧到凌晨兩點呢。」

近年來台北的司機大多很「識相」，會在車上「吵」個不停的很少，即使有多話的，看到乘客反應冷淡也會就自動閉嘴，我想，這也是一種「水準高」。

後來，我們終於也接受了某位司機的熱情推薦，放棄我們原本的目的地，讓他千里迢迢從西到東，把我們載到吃螃蟹的好地方。

他是這麼說的：「那裡靠海，可以一邊看海一邊吃蟹。」
（可是現在天黑了，烏漆抹黑，能看到什麼？我狐疑著。）
「我幫你們打電話問問看有沒有下雨，沒下雨就坐海邊，下雨坐樓上。樓上也好，有冷氣，不悶。」（說著就打電話了。真是熱心啊。）
「好了好了，幫你們留樓上位置囉。——拿我這名片可打折喔。」

下了車，果真是熱鬧的海邊海產餐廳區，但是夜裡大海漆黑一片，看不看都一樣。

一樓熱風呼呼，陣陣黏膩吹來。「找安娜，我們剛剛訂好二樓位子了。」我們跟店家說。

被帶到二樓，赫然發現二樓沒冷氣，更悶。胡椒蟹上桌，沒吃幾口，汗便涔涔流下，全身黏呼呼。因為不舒服，朋友小孩已經開始生悶氣。

「其實我們本來要去的也是這家連鎖店，離家裡近一點，路程不用這麼遠，在賣場裡，是有冷氣的。」朋友解釋著。
「剛剛那司機也說這二樓有冷氣，不是嗎？」我說。
「那，顯然不是。」朋友說。

所以，他記錯了？我們聽錯了？他不老實？他……
我們剛剛還說了好多聲謝謝呢。

「好吃。」我說，是真心的。
至少那張打折卡真的有用，而且還附贈了一盤小魚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