糾結

睽違許久，大家相約去探望了C老師，雖然日漸老邁的老師一直說著自己力不從心，但在我們眼中已經比同齡的長者好太多，值得慶幸。而且讓人佩服的是她一直接收新知，不僅知道新書資訊，完讀的速度比我們都還快，還一一在書上做了筆記。這也是為什麼每次見面談話我們都能覺得大有收穫。

 一起用餐時再度聊起老師的書，老師於是說了一段「公案」。其實這段公案我在十多年前就聽過了，後來也偶然在其他的場合聽見老師說。這段關係著另一位學界名人的「私人公案」，簡言之就是「各執一詞」的歷史誤解與被誤解。「但那是我真實經歷過的時代怎麼可能說錯，說我錯豈非否定了我的人生？」C老師在數十年後的今日依然糾結不平。

我忽然想，這樣的糾結會一直到人生結束嗎？人一生中不知不覺糾結的東西是不是愈到老年會愈難跨越？因為人到老年，記憶總是往事最清楚，眼前的多模糊，那麼，那些過不去的往事是不是就（不自知的）在老年無限迴旋、一次一次向人提起呢？而後輩總也只是笑笑聽著，有時幫腔幾句，哄哄老人家開心，或許心裡想著：這事其實沒那麼需要糾結啊。

這讓我想起另一位退休老師W。雖然W老師的風格就是「每個人、哪筆帳」都記得清清楚楚，所以之前拜訪他的時候總是聽他滔滔不絕說著許多「佚事」或「秘辛」，話題也還算「熱鬧」。但退休後這幾年來W老師始終糾結著某件「公案」，說來總是忿怨難平，而且具有「攻擊性」，無限輪迴的糾結，其實讓聽的人有點坐立難安，又無奈又感慨。

當自己逐漸老去之後，也會不自覺的無限糾結人生的某件事嗎？也會抓住後輩一直一直說，難以跨越嗎？這樣在皮相老去，頭腦不好使的老年，豈不是會讓願意靠近自己的人愈來愈少？想來真是令人擔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