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-07-07

時間

行至中年之後,忽然被老朋友「絕交」了,會是什麼感覺?有朋友碰到這種事,非常錯愕,「發生什麼事呢?」我問。「就是不知為什麼。」對方說。

明明是相交幾十年的朋友,經常往來,也沒有衝突。但忽然收到一封mail說「感到無法相處,所以我要跟你絕交」,沒寫原因,也問不出來,想努力溝通都沒用。

我怎麼想,都覺得因為「不好相處」所以發出絕交信真是太令人費解,因為朋友交往已經數十年,哪裡「不好相處」應該早就發現了吧,又或者,在大人的世界裡,「逐漸疏遠」這種事也經常發生,根本無需發出「絕交信」吧。

「聽起來好像小學生啊。既然這樣就算了。」我說。

但中年的絕交卻不是那麼簡單。因為已至中年,生活(工作)圈多半已經穩定(固定),人際的網絡也多所重複。許多往來原本都是交錯的,現在出現了「噢,請避開XXX」的請求,立刻引起了疑問。

為什麼啊?為什麼?問號與關心立刻如耳語般傳開,朋友圈更多的困擾在於「絕交」與「被絕交」的兩方不能碰面,那……無論工作或私人的往來,不都是要「選邊」站嗎?真是太麻煩了!

雖然麻煩,但因為工作與權勢的利害關係,選邊的態勢還是(必須)逐漸形成,只是有人選邊選得很明顯,居然也不發一言的與朋友「絕交」了。「前一位還說發了mail,雖然不說原因,起碼還算『告知』,不免在工作場合見了,就像一般點頭之交的應對,這位連告知都沒有,就在『算計』中跟我絕交了。」朋友說。

如果是一般泛泛之交就算了,但明明是數十年的「知心」好友啊……

我相信朋友心裡感到「不明不白」並且受傷,但畢竟行至中年,又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,可以用成熟的態度面對,雖然人與人之間只說隨緣有點消極,但有時就歸於緣分盡了,也是一種人生的說法。

「就讓時間沖淡一切吧。」我們經常這麼說。

果然經過了兩年,「絕交」關係似乎有了「轉變」。說「轉變」其實也不是,因為彼此的工作圈、人際圈本來就充滿交集,兩年前的「絕交」算是「歸零」,彼此從「陌生人」開始,時間一長,好像又成為「朋友」了。這一來,聚會又照舊、工作也照舊,當初經過「算計」而跟著絕交的那位,也再度成為「朋友」了。

大家絕口不提之前「絕交」的傷害與難堪,像是時間真的沖淡一切那樣,「往事」不用再提。但真的「沖淡」一切了嗎?

「怎麼可能?」朋友說。又陷入一場新的掙扎。

事情沒有「面對」是不可能「過去」的,不想面對的人經常會用「哎呀幹嘛翻舊帳」來顯示自己的豁然大度,但會這樣說的人多半就是對他人有所「虧欠」的人,卻怯於彌補。不想面對彌補,是沒有權力要被傷害的人「雲淡風輕」向前走的。

但大家見面用一種「什麼事都沒發生」的態度往來著,像過去一樣親暱,朋友既沒有機會希望對方重新面對、給個說法,也無法很「小氣」的拒絕出席。每次見面心裡都想「啊,我們已經不一樣了。」「我們聊天已無法再推心置腹了。」……

為什麼可以裝作沒事呢?時間是無法沖淡一切的。不愉快的分手、難解的習題,留給時間並不可能自動化解,時間給的只是成長與思索、冷靜的機會,培養勇氣與智慧去面對的能力,不是假裝失憶沒有發生。

人生有些事情很容易隨時間失憶,但生命裡的創傷並沒有那麼容易。
時間能給予療癒的機會,但時間本身不是療癒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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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則留言:

htomo 提到...

那封「絕交」信真是一團謎!還是不懂~這感覺是在玩"大冒險"啊@@

yhh 提到...

感覺真的很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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