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女性作者的作品擅長書寫女性在兩性關係當中的心理,不是唯美抒情的那種,而是淋漓盡致的袒露關係裡的自覺、自虐與領悟。通常是聰慧的,正因聰慧而既感委屈卻又充滿自尊。一邊(有能力)洞悉真相,一邊看著自己的無法自拔。然後化成充滿機鋒的文字。雖然非常「自我」,卻又彷彿字字見血道盡女性的感情姿態。令讀者(特別是女性)心驚又驚豔。其實張愛玲就是如此了,但不管「張派」非「張派」,這類書寫代代都有作者的經營,符合時代面貌的、牽引讀者的內在情緒。
以純粹的讀者身分來說,因為自己不喜歡(討厭)任何情緒的耽溺,所以這類作品儘管語露機鋒、淋漓盡致,掩卷而生出才女的讚嘆,但一看再看我往往就膩了,膩在「耽溺」:「唉,是要耽溺多久呢?」而無法繼續享受文字的驚艷。看張愛玲是如此,看當代最初以大量旅行書寫立足文壇、而後轉寫家族史的女作家作品也是如此。「耽溺」是我個人的天敵,我無法在此認同美麗的感傷與卓爾不群的姿態。
去年有一本女性作者的散文式小說集非常受到好評,在報紙副刊有專欄的作者也被譽為新世代散文寫手。最近得空看了,雖認同所有的讚譽,但作為讀者的我必須承認自己「看不完」,大約看到四分之三,就浮現了「耽溺」與重複二字。既然自己的天敵出現,就只好投降。
但是最「有趣」的是這本書的序啊!看看序中不斷出現的:
‧「對照上一代女作家的冷眼,筆下人物往往表現出悲苦悽涼,卻又言語尖誚的特質,XXX和她的『XXX們』,她們的內心卻擁有另一種熱情的鬼火。」
‧「但你如果以為,她是那種以擁有『自己的房間』為滿足,或者那種點一杯咖啡,坐在咖啡館寫作一整天的上一代女作家,你就錯了。」
‧「上一代女作家以寫作為職志,常擺出類女巫的姿態,透過標榜文字的煉金術或某種超越性,追求自我救贖。XXX卻化身故事中人,說出這樣的話:我常覺得我無知,無知到無法自拔、無知道無法滄桑……我如此孱弱又這樣帶種。」
唉唷,看了好想大笑。先不說如此不精準的「上一代女作家」到底是誰(張曉風?朱天文?簡媜?……),而是想來這位一定吃了「上一代女作家」(到底是誰嘛)很大的虧,所以對於身為才女卻能自覺無知給予正面肯定(雖然可能是自說自話)。然後,不知不覺顯露了做為「上一代男人」不討喜的特質(雖然應非當事人所願)。
我想我會拒絕這樣讚美的序。(←真是討人厭的「上一代女人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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