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-11-03

願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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買蛋糕為父親慶生,唱完生日歌、吹蠟燭之前,照例要許願。沒想到父親不出聲,對著蠟燭嚴肅的許起願來,因為時間實在有點過久,小外甥女忍不住狐疑的說:「阿公……睡著了喔?」大家也覺得很好笑。雖然父親每次許願都許得「落落長」又「神秘兮兮」,可是這一次,不知怎麼說,在一旁拿著相機的我忽然有些許「震撼」:年過七十好幾,如果願望可以許這麼久╱多,是不是代表人生的缺憾還有很多很多?這個發現讓我又生氣又感傷,生氣的是我知道他「落落長」的願望一定許在每一個家人身上,因為每一個都要許到,所以時間很久,但為什麼自己的願望要落在別人的人生上面?感傷的是,父親也許終其一生都無法「釋放」自己的人生了,之前把所有的祝福許在父母身上、我們身上、接著許在孫子身上,一代一代停止不了,所以我們永遠不知道他「自己」的願望究竟是什麼?也許有,排在很後面,等到人生過完可能還輪不到。

但這些被他許願的家人,其實一個一個都過著自己覺得美好的人生啊(雖然也有痛苦徬徨的時刻)。很多時候我想說:真的可以了,您可以去過屬於「自己的人生」了。但我沒有說,因為我知道對那一代的人而言,也許根本沒有所謂「自己的人生」。年輕的時候想著如何長大賺錢分擔家計(沒有節育觀念的時代每家都一堆兄弟姊妹),結婚後則想著如何養家,所以所有的快樂便只能建立在被奉養或被撫養的那一方身上,等老了忽然要他們去追求「自己的人生」,就像被遺棄一樣,聽來多叫人傷心。

我知道擁有一個盡責而無私的父親是幸福的,所以會靜靜的陪伴,但我一點也不想繼承他的人生觀,特別是活在允許追求自己人生的時代,根本沒有太多藉口。

求學時決定讀文組但不讀商科,決定讀文學但拒絕師大又痛恨公務員生涯,沒有一樣符合上一輩的「安全」期待。研究生時曾一個人「技術性偷跑」去美國旅行,爭取「一個女生也可以趴趴走」的權利,初工作時老是「不安於室」想著辭職,之後因為持續單身又對父母展開「女生可自強」的教育,再再挑戰長輩的憂慮。

其實我並不是充滿自信的女生,無論外表或內在也沒有足以自信的條件,我也不會╱不贊成用粗暴而決裂的方式去刺傷愛你的人,但是面對自己人生,我知道一定要勇敢。也許你為何感傷、為何徬徨、為何放棄、又為何高興,心中百轉千回的種種,家人並不能真正瞭解,會有內在的孤獨,但是孤獨而飽滿,也是人生的一種關係。

當然,我相信人生會變成如何,性格決定了一半,也相信無論如何,成長家庭的風格必定形成性格上的某種制約,內化為身體的一部分。而我只希望自己如果年過七十還有機會許願,除了俗氣的「健康快樂」之外,不會再有其他的願望。也許那未必表示人生已無缺憾,但至少是人生的一種「放下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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