儘管我所學的東西和「古典」有關,但對舊東西並不著迷,也不太在乎「歷史感」這種東西。對我來說,「古典」是一種價值或氣質的抽象存在,不是具象的實物或擺設。當然,我對古蹟的態度尊敬,但這和是不是高興住在古蹟裡是兩回事。
所以,關於舊車站舊建築要拆之類的,我的唏噓之情都不會太久,總覺得時代就是這樣推著所有的人事物往前走,建築也一樣,不過就是輪到了。
京都車站和札幌車站要改建的時候我都曾「在場」,看見舊車站像被巨大包裝紙包裝起來,裡頭隔版夾層彎彎曲曲,照常營運著。預備拆掉古樸的京都車站時,遇到文化力量的強烈抗爭,認為充滿現代新文明符號的巨型複合式車站,將成為非常突兀的古都怪物。
可是我看見新車站時覺得很好,新文明的象徵成為通往古都的出入口,說不上「破壞」,倒像是傳統與現代的接軌。
札幌車站改建也花了很長的時間,之前六年內我去札幌兩次,車站都還處在「工地」的狀態,後來看見新落成的札幌複合式嶄新車站,不知怎麼卻有點不真實。
這次我忽然有著懷念舊車站的心情。
或許是因為札幌舊車站其實也不到破舊不堪的地步,也或許札幌本來就是個新的、較為西化的城市,再加上個超新車站也不會太「加分」。但我必須承認,這一切的「懷舊」都只是因為自己在舊車站有過美好的記憶。
舊車站前面的廣場在假日會有跳蚤市場,因為日本人「充滿秩序」的民族性的關係,即使是在地上擺攤都亂中有序,拿出來賣的東西或新或舊都整理得很乾淨,絕沒有像我在歐洲某些跳蚤市場看見有人把髒到不行的鍋子、或泛著臭味的鞋子拿來賣……
新車站是無法這麼「親民」的,看台北車站也知道,作為城市的「門面」哪裡容得了跳蚤市場。
當時札幌車站的跳蚤市場就像居民的假日休閒處,我就在那裡晃蕩了一個上午,根本忘記目的是要去搭車的。
有個媽媽把女兒小時候穿的毛衣整理好放在塑膠套,鬆軟乾淨,一看就知道沒穿過幾次;有個家庭整理出未使用過的日式碗盤組,連原裝木盒都有;有個像歷盡滄桑的中年「水手男」,展示著他從鄂霍茨克海附近帶回的蘇俄「天然石」項鍊,一面還用沙啞聲解說著來源。
我用五百日圓買了一組很好看的木盒裝日式餐碗,用二百日圓挑了一條蘇俄天然石項鍊。過了將近十年,餐碗已經用破只剩一個,項鍊還在抽屜裡,石子的光澤和鍊子居然都沒有變黑……
我真是懷念札幌的舊車站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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